春節(jié)過完的第一個工作周,想必許多人還對整個長假充滿了回味。這個傳統(tǒng)的節(jié)日不論你過或者不過,它都存在于我們每個人的生活里并且見證了我們在歲月累積下的成長。夜,沸騰著笑與淚\心,在迷茫中沉醉\沉重的回憶,一杯一杯激蕩心中的火,任風吹\歌,唱完有誰來陪?酒,難說心中滋味…

1990年年初,我剛參加工作半年,從哈密路雕塑室被借到設(shè)計院幫助搞質(zhì)量管理。應院伙伴們的邀請,參加院春節(jié)年會節(jié)目的排練。為了練好歌,我們一下班,就涌進茂名路我朋友開的酒吧練唱,因為他那里有套當時很稀奇的卡拉OK設(shè)備。我們準備的節(jié)目是小組唱《東方之珠》,領(lǐng)唱的是現(xiàn)在任市綠化局局長的方巖,他的歌聲真?zhèn)魍哺瘛?/p>
許蔓聲音,委婉唱陳淑樺。胡宏滄桑,唱李宗盛。還有徐萍、張婕、宋軍良、姜志斌、秦文鐘、韓萊萍。我因為老掐音,被安排唱歌詞最短的潘越云。終于站上了設(shè)計院的舞臺,我心跳不已。心里不停的叮囑自己“別砸了,別拖了大家的后腿。”但輪到潘越云的高音處,我卻扯不上去了。幸好方巖及時接過去,救了我的場,掩卻了我的窘迫。

歌畢,我們排隊下場。經(jīng)過雕塑室座位的時候,雕塑大師葛云庭大聲嚷道:“小周,儂唱得太難聽。要是我,死死掉算了。”我如雷擊,杵在那,不知是坐好,還是給全院的同事賠禮道歉好。我記得,韓萊萍攬過我,說:“不要睬伊”,拉我到她身旁坐下。回家我哭了好久,想到眾目睽睽之下,自己的愚蠢和無能,竟有死的念頭閃過。

現(xiàn)在大了,早已不記恨葛大師。在德國的10年里,我懂了,欲致你死地的不是失敗,更不是某個人,而是你沒有具備面對失敗的豁達。葛大師許多年前已經(jīng)去世了,說來好笑,他肯定不會想到“唱得太難聽,死死掉算了。”這句話,竟使我對卡拉OK懼怕了20年。但這個恐懼癥在一次出游中,得到了救治。

2011年,外甥東東考進了交通大學。作為獎勵,我?guī)我獯罄拖ED,我們報了一個旅游團。旅游開始后才知道,我倆參加的是一個專業(yè)音樂旅游團。因為和團里成員都不熟,我倆就坐在大巴的第一排,其他人都遠遠的坐在大巴的最后幾排。本想他們一路上會歌聲不斷,我姨甥倆可以大飽耳福,誰知道音樂人們卻矜持異常。
司機是一個不善言語的意大利中年男子。因為晚上過海峽,我們在船上沒有睡足。一上車,大家就歪斜著睡著了。幾個小時過去,車駛?cè)胂ED境內(nèi)。司機聽到大家醒來的聲音,就打開了車載電視,放上中國卡拉OK片子,并示意我把話筒放在前排的桌上。看起來,這是他特地為迎接中國客人準備的節(jié)目。一首首歌過去,卻沒人開口,更沒人到我桌上取話筒。這位意大利人急了,一邊開車,一邊揮著手,背對著我們,用發(fā)音不準的中文叫道:“唱、唱、唱”。
后面滿是推來讓去的聲音,但依舊沒有人到我這來領(lǐng)麥克風。看著意大利人失望的后背,聯(lián)想到自己在國外打工和他相同的經(jīng)歷,心里很難過。正好屏幕上在播《敖包相會》,于是我拿起了話筒。抖抖索索歌畢,從后面竟然傳來了掌聲。
我知道,那是上海人的禮貌。趁著余溫,我站起來,將話筒送到了后車廂。哇,看起來暴丑這招真管用。是啊!我的面子又算得了什么呢?從那之后的幾個小時,車廂里活躍非凡,專業(yè)級的歌聲一路飄蕩。晚餐的時候,大伙已經(jīng)非常熟絡。一位老師夸獎東東道:“東東,儂只男聲唱了老靈呃嘛!”東東做了個汗顏的手勢,低著還沒變好的聲音道:“那不是我唱的,是我小阿姨唱的。”老師:“啊!噶粗只聲音啊!
”沒話了。一旁的我,抱歉的朝這位老師聳了聳肩。在回上海下飛機分手時,上海師范大學聲樂系杜圓圓老師拉住我的手問我:“你的聲音很特別,愿不愿意跟我學聲樂?”這回輪到我“啊!”了。杜老師道:“你的聲音很稀有,是女中音的好苗子。我來教你,不要你學費。
”從此,我開始了跟專業(yè)老師學聲樂的路程。從學聲樂開始,我學會了認識自己。杜老師的第一課就讓我明白,我的聲音成不了宋祖英或韓紅。第二課我懂得了,我就是我,我的優(yōu)點是底下的音域?qū)挘厦娴母咭粽a槍ξ业那闆r,杜老師開始了對我“夯低拓高”的訓練。
今天,我不再懼怕歌譜里的6和7,不再懼怕卡拉OK。我希望在自己的生命里更知道自己是誰。能寬容別人,更能學會寬容自己。如譚詠麟唱的:不管喜和悲,卡拉永遠OK\幻夢都破碎,卡拉也會OK\汗與淚歌聲中交匯,留住所有安慰\卡拉永遠OK,永遠OK。